陈、李的这个军事意图曾氏及湘军的另一主帅胡林翼都看得很清楚从
陈、李的这个军事意图,曾氏及湘军的另一主帅胡林翼都看得很清楚,从而做出即便丢掉武昌也要确保围安庆之军不撤的决定,并以此来坚定老九围城的信心。结果因南岸李秀成的误期,围武昌以救安庆的军事计划没有实现。不得已,陈玉成再回兵增援安庆。
在通常人的观念中,修炼心性、主静主诚的理学与攻城略地、不厌欺诈的军事完全是对立的、互不相干的两个领域,这中间如何沟通?理学除造就高谈阔论的学人外,它还能培养出可办实事的人才吗?
我们都知道,早年曾氏在京师做词臣时,曾拜倭仁、唐鉴为师,皈依理学,认认真真地修身养性,其主要功课为志、敬、静、谨、恒五字。笔者也曾在心里嘀咕过:“敬”“静”“谨”这些东西,在平居时或许可以做到,乱时能做到吗?或者说,平居时所修炼来的这些功夫,乱时能发挥出它的作用吗?
读这封信,我们看到理学功夫在打仗时的运用了。曾氏批评鲍超霆军的短处在少一“静”字。又要九弟以“谨静专一之气”来面对危局。看似迂腐的学问,居然在血火刀兵的现实中产生作用,不能不令人惊奇。
本来,理学的最终目的是要造就人的完美人格。有了这个完美人格,世上什么事不能办好,何止带兵打仗!只是许许多多的理学夫子既没有把理学的精髓吃透,又没有实实在在地表里一致地加以修炼,故而流入空谈、流入虚伪、流入叶公一类。这是学者的悲哀,并非学问的悲哀!
致澄弟(咸丰十一年二月二十四日)
澄侯四弟左右:
上次送家信者三十五日即到,此次专人四十日未到,盖因乐平、饶州一带有贼,恐中途绕道也。
自十二日克复休宁后,左军分出八营在于甲路地方小挫,退扎景镇。贼幸未跟踪追犯,左公得以整顿数日,锐气尚未大减。目下左军进剿乐平、鄱阳之贼。鲍公一军,因抚、建吃紧,本调渠赴江西省,先顾根本,次援抚、建。因近日鄱阳有警,景镇可危,又暂留鲍军不遽赴省。胡宫保恐狗逆由黄州下犯安庆沅弟之军,又调鲍军救援北岸。其祁门附近各岭,二十三日又被贼破两处。数月以来,实属应接不暇,危险迭见。而洋鬼又纵横出入于安庆、湖口、湖北、江西等处,并有欲来祁门之说。看此光景,今年殆万难支持。然余自咸丰三年冬以来,久已以身许国,愿死疆场,不愿死牖下,本其素志。近年在军办事,尽心竭力,毫无愧怍,死即瞑目,毫无悔憾。
家中兄弟子侄,惟当记祖父之八个字,曰“考、宝、早、扫,书、蔬、鱼、猪”。又谨记祖父之三不信,曰“不信地仙,不信医药,不信僧巫”。余日记册中又有八本之说,曰“读书以训诂为本,作诗文以声调为本,事亲以得欢心为本,养生以戒恼怒为本,立身以不妄语为本(即不扯谎也),居家以不晏起为本,作官以不要钱为本,行军以不扰民为本”。此八本者,皆余阅历而确有把握之论,弟亦当教诸子侄谨记之。无论世之治乱,家之贫富,但能守星冈公之八字与余之八本,总不失为上等人家。余每次写家信,必谆谆嘱咐,盖因军事危急,故预告一切也。
余身体平安。营中虽欠饷四月,而军心不甚涣散,或尚能支持亦未可知。家中不必悬念。顺问近好。
兄国藩手草
◎评点:立身处世之“八本”
曾氏的“八本”在近代传颂甚广,最早见于其咸丰十年闰三月十八日的日记,这是第一次向家人公布。
读曾氏的文字,感觉到他有一个很显著的特点,即喜欢提炼归纳:或归纳为几句话,或归纳为几个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