焉耆国有苇桥之险,广乃绝桥,不欲令汉军入国。超更从它道厉度。七月晦,到焉耆,去城二十里,营大泽中。广出不意,大恐,乃欲悉驱其人共入山保。焉耆左候元孟先尝质京师,密遣使以事告超,超即斩之,示不信用。乃期大会诸国王,因扬声当重加赏赐,于是焉耆王广,尉犁王汎及北鞬支等三十人相率诣超。其国相腹久等十七人惧诛,皆亡入海,而危须王亦不至。坐定,超怒诘广曰:“危须王何故不到?腹久等所缘逃亡?”遂叱吏士收广、汎等于陈睦故城斩之,传首京师。因纵兵抄掠,斩首五千余级,获生口万五千人,马畜牛羊三十余万头,更立元孟为焉耆王。超留焉耆半岁,慰抚之。于是西域五十余国悉皆纳质内属焉。
厉度:涉水而过。厉,在水深及腰部之处涉水。度,同“渡”。
晦:农历每月的最后一日。
扬声:扬言。
焉耆国的苇桥处于险要的位置,广就把桥切断,不想让汉军进入他们的国家。班超就从另一地点趟着及腰的河水过了河。七月的最后一天,到达焉耆,在离城二十里的大泽之中安营扎寨。广意想不到,十分惊恐,就想把他的人马全部驱赶到深山之中以求自保。焉耆的左候元孟从前曾在京城做人质,秘密派人把这个消息通告给班超,班超马上就把来人杀了,以显示自己不相信他的消息。然后约定日期大会众位国王,扬言要重重奖赏他们,于是焉耆王广、尉犁王汎以及北鞬支等三十多人一起来见班超。焉耆国的国相腹久等十七人担心被杀,都逃亡到海上,而危须王也没来。大家坐好之后,班超怒斥广说:“危须王为什么没来?腹久等人为什么要逃亡?”然后就叱令将士把广、汎等拿下,送到陈睦过去所在的城堡杀了,并把他们的脑袋送到了京城。接着就纵容士兵抢掠,杀了五千多人,活捉俘虏一万五千多人,缴获马匹、牛羊等牲畜三十多万头,改立元孟为焉耆王。班超在焉耆国呆了半年,抚慰臣民。于是西域五十多个国家都送质子到朝廷中,表示归顺。
超自以久在绝域,年老思土。十二年,上疏曰:“臣闻太公封齐,五世葬周,狐死首丘,代马依风。夫周齐同在中土千里之间,况于远处绝域,小臣能无依风首丘之思哉?蛮夷之俗,畏壮侮老。臣超犬马齿歼,常恐年衰,奄忽僵仆,孤魂弃捐。昔苏武留匈奴中尚十九年,今臣幸得奉节带金银护西域,如自以寿终屯部,诚无所恨,然恐后世或名臣为没西域。臣不敢望到酒泉郡,但愿生入玉门关。臣老病衰困,冒死瞽言,谨遣子勇随献物入塞。及臣生在,令勇目见中土。”而超妹同郡曹寿妻昭亦上书请超。
狐死首丘:《礼记·檀弓》:“古之人有言曰:‘狐死正首丘,仁也。’”比喻对故土的思念。
代马依风:《韩诗外传》:“代马依北风,飞鸟扬故巢。”比喻人心眷恋故土,不愿老死他乡。
犬马齿:臣子对君上卑称自己的年龄。歼:尽。